试问闲愁都几许——读贺铸《青玉案·凌波不过横塘路》

凌波不过横塘路，但目送、芳尘去。锦瑟华年谁与度？月桥花院，琐窗朱户，只有春知处。飞云冉冉蘅皋暮，彩笔新题断肠句。试问闲愁都几许？一川烟草，满城风絮，梅子黄时雨。

此词是北宋词人贺铸晚年退居苏州时，随手写的一篇感遇。事件的本身并没有什么新奇，也没有什么感人之处。可是，词人妙就妙在把这生活的瞬间、把这稍纵即逝的感受、把这不值得特书的事情，扩散开去，写出了新意，以至于它一问世，就被人们誉为“绝唱”。

词一开头就说有一个女子，你看她走路那种轻盈美妙的姿态，就像走在水面上一样。每一次，他和我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条横塘路路而已，可是他从来不走到我这里来。贺铸本来是山阴县人，后来搬到姑苏醋坊桥，有小筑在盘门之南十余里地名为横塘，所以他词中所写是确有其地的。“但目送芳尘去”“但”意思是只能够。因为我们没有交往，只能够默默地目送他的芳尘。这么美的女子，自然让人不禁想问她的生活如何？“锦瑟年华谁与度”这一句出自李商隐的“锦瑟无端五十弦，一弦一柱思华年”。锦瑟年华常多指年轻的岁月，这里词人发出了对女子无限的关切的询问。暗含有词人与她共度年华的希望，更多的还是不能与之相伴的伤感。“月桥花院，琐窗朱户”：这里词人想象，那美丽的女子独处是的场景。我想象当明亮的月光照耀在他那高高的楼台上，当高大的树木开满繁花在她的庭台的两边，她在那有明月、有繁花的楼台亭阁上，她在那雕有花纹的窗户和红颜色的房门里是谁陪伴呢？“只有”春知处，是说只有春天的春神那种浪漫的情感才会知道她在里面的生活。这里又为自己徒增了几分愁情。

“碧云冉冉蘅皋暮”，“冉冉”是云彩飘动的样子，“皋”是低湿之地，“蘅”是一种香草。贺铸说我看到碧云冉冉，天都黑了，在这长满了香草东风的横塘路上，已经是日暮黄昏，我等待的女孩今天怎么还没来呢？“彩笔新题断肠句”：“彩笔”的典故是相传文学家江淹，有一天他梦见一个神仙给了他一支五彩笔，自此之后他的诗文就写的非常好；后来又梦见神仙把彩笔收回去了，他的诗文就再也写不好了。这里作者说既然我期待的那个女孩子不来，我又不能跟他交往，那我就用我的彩笔写下很多断肠的句子吧。“试问闲愁都几许”：“闲”是不重要的，本来这个女孩与我素不相识，所以我的满腔愁绪只能是无关紧要的闲愁而已，但是如果你要问我的这种闲愁有多少，“一川烟草，满城风絮，梅子黄时雨”。我的闲愁就像那水边路旁的青草那么多，就像那满城飘飞的柳絮，更像那暮春之初梅子有青变黄时的雨水那么多！这一系列的比喻排列在一起，从不同的角度来表现闲愁的重、广、浓和深。“愁”本来是一种主观抽象的无序的思维活动，但作者借助这三组具体的物象来摹写，就使“愁”变得有数量、有重量、有色彩，这样就让无形的愁情变得可见、可闻、可触、可数、可量……从而获得神奇的立体效果。贺铸也因此获得“贺梅子”的雅号，深得当时人们的赞美和钦佩。